2011年6月13日星期一

理想

我並不是個活在過去的人,年紀也一點不算大,但最近一年我發現自己特別喜歡回憶過去發生過或自己做過的事。作為普通的個體,我的歷史固然沒什麼值得炫耀,然而日三省乎吾身,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剛上小學時,我的志願是當一名科學家,或者宇航員。這是個很沒創意的想法,因為這個年齡的男孩子至少有三分一懷著相同的理想。但這又是一個很有志氣的想法,並且必定是這三分一孩子中的大多數一生中最偉大的想法——其實如果你能把這個志願保持到成年,你已經很偉大了。當然我不屬於這偉大的行列,科學家、宇航員的夢想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淡去,但當年母親買的第一套《小學生十萬個為什麼》大大地啟蒙了我,對科學的興趣促使我接下來大量地閱讀,為我的人生積累了第一筆,也是最寶貴的財富。
後來到了十歲左右開始接觸籃球,剛開始時充滿挫敗感,因為我是一起玩的那班孩子中打得最差的,別人甚至不願意和我在一隊。至今我已想不起我當時是怎麼熬過來的,反正後來是越打越好,變得受歡迎了。打那時候起,直到上初中時,我希望能成為一名專業籃球運動員,如果能打進NBA就最好不過。當然,大家一看也都知道,這是天方夜譚。尤其是當我明白到,在中國這個地方,要成為“專業運動員”意味著放棄學業,放棄運動以外的人生,我才主動放棄了這個念頭。念頭是放棄了,打籃球卻始終還是我最愛的業餘活動,它對我來說意味著很多:是它讓我在小時候證明了學習好的我並不是“文弱書生”,是它讓體弱多病的我變得健康陽光,是它讓曾經軟弱的我變得堅毅不屈,是它讓內斂的我具有了領導氣質……十幾年來,擅長打籃球這一優勢為我一次又一次建立了在群體中的地位,我感謝當年激發我興趣的日本動畫片《Slam Dunk》。
不能當專業運動員,我的志向似乎走向了另一個極端。當我寫的幾篇小作文受到老師的表揚,得了幾個小獎,上了兩次地方小報,我開始覺得自己文采還不錯,慢慢地認為以後應該做個作家。這個階段從初三開始,貫穿我的三年高中生涯。那正是一批像韓寒、郭敬明等等的年輕作家冒起的時期,受到他們的刺激,並且自認為並不比他們遜色,我覺得我也能像他們一樣一舉成名。於是我也開始沒命地寫,甚至連上課時間也在寫,寫了些所謂很“新”的東西,投了幾篇去參加徵文比賽,卻完全沒得到預期的結果。殊不知時勢造英雄是歷史的真理,你趕上了年代,你能成功;你晚生幾年,跟在別人後面幹同樣的事,就沒什麼價值了。高中當了一年文學社社長,慚愧地沒做出應有的貢獻;寫了一部二十多萬字的小說,也不過是讓後來的我羞於拿出來的水準。也許是資質有限,也許是路子不對,少年成名的狂想沒能趕在少年時成為現實,我上了大學,沒事寫寫文章的習慣保留了下來。
就像編教材一樣,越是接近當今的歷史越難寫自己的四年大學生活我不知該如何評價。大學四年喜歡唱歌,尤其是一些別人不易聽懂的外語歌,由於保留一絲想成名的野心,曾有過參加選秀節目的興趣,但終因不喜歡選秀節目這一事物而作罷,老老實實地過完了這四年。於是畢業後又從一個校園走到了另一個校園。
從大學起我終於開始認真地思考我的人生、我的理想。小學時從未想過念完書後要留在校園裡,相比于那科學家、宇航員的遠大志向,任何平凡的職業都顯得十分渺小;初中時不想以後留在校園裡,一輩子生活在同一個環境裡多乏味;高中時堅定了念完大學後告別校園的信念,因為當時我的價值觀很量化,教師是個不直接創造經濟效益的職業,並且每年只是重重複複地告訴別人應該怎樣考試,多沒意義。到頭來我竟發現,留在校園裡才是可能最適合我的將來。
我也一度和很多別的大學生一樣,很是以獲得更多的社會經驗、賺得更多的外快為榮,自大二起便開始到處幹兼職、實習,以至於給了同學們“很商務”的印象。在這個過程中,當我終於見識到所謂的“社會”,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人,參與到各種各樣的“business”,我漸漸地覺得厭倦。而我曾經的“量化”價值觀更徹底地破產:那些通過商場博弈而腰纏萬貫的老闆,並不令我心生敬意;那些日夜拼搏年輕有為的“打工皇帝”,也並不使我由衷羡慕。我並不是要說這個社會有多爾虞我詐有多醜惡,也不是因為在這些所謂的社會經驗中栽了多少跟頭落下了陰影才說這些話,我只是清晰地認識到自己不喜歡、不適合這種“business”的生活,僅此而已。我思考著,慢慢咀嚼到“三歲定八十”的道理。
我的童年沒有爬過樹,沒有玩過蟋蟀,沒有打過架,每天的日子是看幾個小時書,趴在地圖上認知世界,看卡通片,讀童話故事。我沒有冒險精神所以不嘗試爬樹,我敬惜生命所以不願意欺淩小動物,我認為暴力是最弱智的辦法所以不參與打架……這些說出來是要被人嘲笑的,然而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我的單純。我又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並且始終堅持“自由平等”的交際原則,不願意也不善於巧舌如簧地求於人,也受不了不被尊重的感覺。所以長大後的我討厭那種別人嚮往的“社會”生活。雖然曾在十幾歲時就預言過自己的棱角會被現實磨掉,然而我的內心深處又始終不願消極接受這一事實。客觀地說,我的這些特質其實把我塑造成了一個弱者,至少是一般人眼中的弱者。我不知道為什麼這些特質一直保留下來了,但我寧可相信,守住最原本的自正是弱者的最強大之處。
我是一個很單純的人,並且希望世界和我一樣地單純。我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於是我只希望視閾內能盡可能地純潔。也許,最多孩子的地方就是相對比較純潔的地方了吧。
作為一個理想,我想到的不僅如此。這是一個浮躁的世界,需要一些人告訴孩子們不要人云亦云,不要不辨是非,不要喪失自我,告訴他們什麼叫青春,什麼叫責任,什麼叫意義,什麼叫信仰。我希望能有“以身作則”和“言傳身教”的機會,盡我所能影響我的孩子們——也許我的想法過於自詡,但這確實成了我現在的理想。也許個人的力量是綿薄的,但先賢告訴我們勿以善小而不為。也許這又是一條“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道路,努力之餘,只能寄望命運的眷顧吧。

寫於20103


(外記一則)
    20096月,Michael Jackson突然離世。很可惜地,在此之前,除了知道他是一顆樂壇巨星,我並不瞭解他更多。在他逝世以後我才主動地關注他的一生,從他的言行和作品中,我看到和聽到了善良、博愛與純真,於是我為他的辭世流淚了。沒能更早地發現這一知音是我的一大遺憾,少了這樣一位有良知而又有如此巨大影響力的人是這個世界的損失。MJ給了我很大的激勵,談論拯救世界、造福孩子的理想並不可笑。Just do it from us, from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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